立春。

前一天灑過豆子後，這天東京還舉行了廟會一類的東西。嘉良將春卷從鍋裏撈出來放到盤子裏，端給嗷嗷待哺的六位吃貨。

“說到立春的文化，果然還是不能少了春卷啊……就是這樣，今天中也也加班，我去東京那邊的廟會逛逛。”

至於不叫上中也的原因，噠宰從嘉良略微泛紅的臉頰上已經看出來了。說到廟會就是那個吧，不是煙花，不是搭訕，是戀愛簽啊！

話說你倆都結婚了，現在才想起來去求那個嗎？

嘉良坐地鐵到了廟會現場附近，不管是人流量還是攤販的數量都媲美夏日祭。說起來她還沒和中也逛過夏日祭呢，今年要是能趕上就好了。

因為是立春，賣的東西多少都和驅鬼有關，嘉良看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麽有亮點的東西。

“哎呀，不好意思。”

廟會現場就是人擠人，這已經是第三對撞在嘉良身上的情侶了。

……原來如此，人多是這個原因啊。

嘉良擺擺手表示沒關系，手上的戒指自然得到了小情侶的羨慕。話說，她是不是不太適合這種場合？婚後該求婚姻簽了吧？

但是，這次主辦的神社可是非常有名的那家，據說戀愛簽百發百中絕無虛言……

“請給我一個。”

可樂餅算得上是廟會上最厚實的食物了。嘉良拿著一個順便暖手，土豆的外皮被炸的酥脆，裏面的牛絞肉鮮嫩多汁，甜度和鹹度都適中，老板手藝不錯。

就算結婚了，也可以求戀愛簽啊！婚姻中也是有愛的！

雖然她還不是很明白，但是最近在不斷的學習進步，說不定很快就能領悟其中的奧妙了。

嘉良這樣想著，再次撞上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不好意思……”

少女頭上的兜帽滑下，從裏面掉出金色的……短發。

“沒事……唔。”

看清嘉良的瞬間，少女迅速戴上兜帽轉身逃跑。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啊？

嘉良邁開步子開始在人群中和少女玩捉迷藏。雖然頭發不知道為什麽剪短了，那張臉確實是菲爾啊？

她為什麽又看見自己就逃跑啊？

“等等，菲爾，為什麽要跑啊？”

嘉良艱難的穿過人群，憑借腿長的優勢——也可能是菲爾體力不濟——總之抓到了她。

“菲爾……是吧？為什麽不說話啊，我聯系不上你很是擔心，之前你不是還說在學園都市暫時出不來嗎？”

雖然有千言萬語想問她，最後嘉良還是把它們全都吞回了肚子。

“你的頭發怎麽了，不是一直很愛惜它的嗎。”

嘉良摘下菲爾的兜帽，及肩短發的菲爾看上去有那麽一點不太習慣，但是還是好看的。金發碧眼，灰狼小巧的身材和五官，不戴帽子的話毫無疑問會成為廟會的焦點，畢竟會參加這種立春的奇怪祭典的外國人實在是太少了。

“和你沒關系吧，我在什麽地方做什麽事情也要一一向你匯報嗎，你算我的什麽？”

一開口，就是這樣帶刺的語句。

嘉良確實被傷到了，但是不理解其中的緣由。確實如菲爾所說，她不應該幹涉她的私生活，但是……

“我們是朋友啊，你肯定是迫不得已才剪掉了頭發，這種程度的心我還是會讀的。”

這樣啊。因為在她的心裏菲爾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所以才會覺得刺痛。

要是在彭格列的時候也能有這樣豐富的情感該多好，那樣的話她說不定也能理解和京子的友情。

“和灰狼扯上關系可不是什麽有趣的事情，我勸你就此收手，不然——”

她一定會後悔的。畢竟這雙眼中，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我不要，菲爾是我珍貴的朋友。”

雖然傲嬌又毒舌，卻是身在學園都市依舊擔心著她的朋友。米花離涉谷還很遠，那通電話絕對不是單純的叫她去收拾自家的殘局。

“就算我說，我現在已經把你看/光了？”

嘉良眨巴了兩下眼，看看自己身上的裝扮。她穿的是褲子，因為怕冷全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的，能看/光哪裏？

“討厭啦菲爾，這種低/俗的玩笑就不要……”

“你的內/褲上印著三只小兔子。”

嘉良迅速夾緊了腿，菲爾則是毫不在意的樣子繼續往上看。

“內/衣是縫荷葉邊的款式啊，真可愛。”

全都說中了，這件內/衣還是今天新買的，連中也都不知道。

“你看，我都說了，你在我眼前就是一團數據，和這樣的我在一起只會品味世間的無趣——”

“但是，你沒辦法看穿我的想法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菲爾突然進化出了透視眼，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說到底作為一個人來說最有價值而獨一無二的東西就是思想。只要沒辦法解析這點，就不能說是全知全能。

菲爾噎住了。事實上，別說思想，她根本看不到古川嘉良這個人。

哦，現在是中原嘉良了，她手上的戒指也沒能逃過法眼。

“對我來說，菲爾就是菲爾，不管是有著灰狼的智慧還是非人的視力，你都和那天在西西裏見到的人偶般的少女沒有區別。”

“……真是敵不過你啊。手上拿的東西，分我一半，這樣我就告訴你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麽。”

嘉良手上的不過是廉價的可樂餅，菲爾只是在給自己的行為找個借口罷了。

在廟會的休息處——準確來說，是失物招領處，她們兩個算是大型丟失物品。菲爾吃著可樂餅，斷斷續續的給嘉良講自己的經歷。

偷出嘉良父親的資料之後，因為有人用暴力的方法入侵系統，結果學園都市內進行了大排查，菲爾不幸的被查到，然後又被高瀨認了出來，拉去解讀幻書。

灰狼是可以讀幻書的，但是會對身體產生很大的負擔。嘉良的ip被他們握在手上，菲爾只好勉強讀了幾章，不久身體就出現了異變。

“我的眼睛看不到東西了，只有一團又一團的數據。大概是因為閱讀幻書的時候什麽魔法與我體內繼承自祖先的血液產生了共鳴吧，雖然算不上什麽好的進化，看別人的內/衣倒是很方便。”

所以她看不到嘉良的動作和表情，她整個人就是一個巨大的名字“中原嘉良”，身上佩戴的物品也有相應的信息，進一步解析的話還能得知材質和所用顏料，她就是這樣看到那三只兔子和荷葉邊的。

“世上所有的人，在我眼中都這一個樣了。黑底白字的世界，說起來就讓人想去死吧？”

就連正在吃的可樂餅的形狀，都只能靠手摸出來。

這雙眼算是廢了，還凈告訴她一些沒用的信息，動不動就會頭疼。

“我父親的資料還是第一次聽你說……”

“呵，不過是個無聊的追求永生的人類罷了，居然在心愛的女兒腦子裏植入那種東西。”

嘉良還沒問出“那種東西”是什麽，就有人從菲爾身後敲了她的頭。

“不許你這麽說那位大人！別以為你這個樣子是我害的就能隨便貶低他了！”

用廟會的宣傳冊敲菲爾頭的，是帶著點京都腔的少年高瀨。

水火不容的二人組合，居然會這樣熟絡的說話，嘉良覺得世界欺騙了自己。

“我才懶得管你的破信仰。再說我又沒拜托你救我出來，就那麽死在實驗室與你來說也沒什麽損失，何必為了我叛逃呢。”

“你以為我願意管你嗎！像你這種性格又差身材又平板的笨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要不是我好心救你出來，還照顧著你，你以為自己還能這麽悠閑的逛廟會吃可樂餅嗎？”

是了，傲嬌對傲嬌，頻道完全一致。

嘉良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算，算了。總之大家都平安無事，高瀨君也不要鬧別扭，把身後的棉花糖拿出來不就好了。”

“這，這才不是給這個女人吃的呢！哼，不過我今天不太想吃甜的，就讓給你吧！”

傲嬌的可愛之處，嘉良大概這輩子也體會不到了。

不過高瀨居然會為了菲爾背叛學園都市，難道他們……

“正好，今天在這裏遇見你也是緣分。以後這家夥就交給你了！”

嘉良想，自己最不適合做的工作，大概是紅娘。

“高瀨君呢？”

“回老家啦回老家，上次送你回去之後就因為工作被叫回來了，這次可以隨心所欲的在京都大展身手咯！”

說起來，嘉良還不知道高瀨的超能力是什麽，這時菲爾插話道。

“那家夥能看到自己所處地點過去發生的事情。要我說你應該去外國當個偵探什麽的，就自稱‘福爾摩斯的弟子’，多少夏洛克迷得把你當成神明供著啊。”

就算不看嘉良的表情，她也多少能猜到她的腦回路。

畢竟她這個人實在是，太好猜了。

“原來如此，有道理啊。”

高瀨若有所思的摸摸頭。

總之，嘉良算是收下了菲爾這個人型麻煩。不過她這次出來還有一個目的沒達成，拉著這兩個人一起去求簽也挺有趣的。

“戀愛？那種東西我才不信呢。”

“我一直和那種東西絕緣，就算求簽也沒用。”

兩個人一邊扭開頭，一邊誠心誠意的求簽。嘉良再次夾在兩個人中間，選了離自己最近的簽。

“哼，小吉嗎，也就這種程度吧。”

高瀨迅速的看了一眼內容就慌慌張張的塞進了口袋，借口還有事把菲爾掖給嘉良逃跑了。

這種事……他才不相信呢！

“我是吉，還算可以吧。菲爾呢，能自己看嗎？”

嘉良的簽上只寫了短短的一句話——好事已成，有望再續前緣，遠離魑魅魍魎。

本來挺準的一張簽，加上這句前緣就像裝神弄鬼了。

菲爾別扭的把自己的簽扔給嘉良，看來是不能閱讀文字。嘉良沒辦法，為她拆開簽，紅色的大吉最先占據了視界。

“是大吉呢。你頭腦清晰而感情單調，總是不能坦率面對他人，有著自己的驕傲。這樣的你最適合的那個他一定是不走尋常路，能夠在人群中第一個抓住你的視線的人……”

菲爾一聲冷笑。這種黑白的世界中，還有誰能第一個抓住她的視線呢，都不過是一團數據罷了，就像人死後不過是肉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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